" 概数助词_多_的形式句法和形式语义"

Full text

《
当代语言学》
第22 卷2020 年第 2期237－253 页，北京
Contemporary Linguistics，Vol．22，No．2，2020，Pp．237－253．
概数助词
“多”
的形式句法和形式语义*
贺川生 邓丽芳 谢丽丽
提要 本文提出概数助词
“多”
的一种句法语义界面分析，在句法树的基础上建
立一一对应的语义诠释步骤。在句法上
，“多”
只能粘在整个数词短语后面而不
会只粘在位数词后面。在语义上，本文给出
“多”
的形式定义。这种分析既可以
解释
“
多”
能够出现的位置，又可以解释
“
多”
不能出现的位置；既可以解释
“多”
能够获得的语义取值，又可以解释
“多”
不能获得的语义取值。本文的观点是所
有类型的数词短语在句法上都可以被
“多”
修饰，不被修饰的情况可以通过
“多”
的语义本身得到解释。本文还讨论类推和重新分析在解释一些复杂现象中的
作用。
关键词 “
多”概数词 句法语义界面 类推 重新分析
A Formal Syntax and Semantics of the Particle
for Numerical Approximation Duo （多）
HE Chuansheng，DENG Lifang，and XIE Lili
Abstract This article presents a syntax-semantics interface study of the particle for
numerical approximation duo in order to achieve a one-to-one mapping between structure
and interpretation． It aims to provide a unified account towards the distribution and
interpretation of duo occurring in various syntactic environments，including the case of duo
suffixing to bare numeral structures，like ershi duo‘two ten many’，but also the case of
duo suffixing to numeral-measure unit structures such as shijin duo‘ten kilo many’．
In the part of syntax，we argue that duo does not behave the same with cardinal
numerals like si‘four’and real approximant numerals like ji‘several’． It is a particle
expressing numerical approximation，as more recently called in the literature． We argue
that as a particle，it is suffixed to its preceding numeral phrases in a whole instead of the
numerical bases alone． This analysis receives support from similar morphemes of some
minority languages in China．
In the part of semantics，a compositional semantics for duo is given． This semantic
definition allows duo though，suffixed to its preceding numeral phrases as a whole （hence
composing with the whole numbers in semantics），to yield a minor number only based on
the numerical bases but not the whole numeral phrases． This semantic analysis c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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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网址：http：/ / www．ddyyx．com
*感谢匿名审稿专家提出的修改意见。本文获以下 基金 项目 资助：国 家社 科基 金后 期项 目
（19FYYB024）“中国境内民族语言逆序计数及数词系统研究”、湖南省社科基金一般项目（16YBA082）
“湖南省境内民族语言数词系统句法语义界面研究”。

guarantee correct interpretations for duo-structures．
（1）帢duo帢=λn［n+（10%×10MINex ponent（n）～ 50%×10MAXexpon ent（n）） ］，nis a number
or a magnitude．
It can be easily seen that the semantic definition for duo theoretically allows duo to be
attached to any numerals of any type since this definition does not pose any restriction on the
types of numbers． Although many types of numerals （hence many types of numbers）can be
suffixed with duo，some types of numerals resist the suffixation of duo，as sketched below：
（2）a． wu
五
shi
十
duo
多（simple numeral base structures）
b． jiu
九
qian
千
jiu
九
bai
百
duo
多（coordinated numeral base structures）
c． er
二
fen
分
zhi
之
yi
一
duo
多（fractionals）
d． san
三
dian
点
yi
一
duo
多（decimals）
e． *si
四
duo
多（simple cardinals）
f． *ba
八
shi
十
wan
万
duo
多（multiplicative complex numeral structures）
g． shi
十
er
二
wan
万
duo
多（additive complex numeral structures）
h． si
四
dian
点
san
三
wan
万
duo
多（decimal complex numeral structures）
The main body of this article is to testify the explanatory adequacy of the above analysis
of syntax-semantics interface for duo against a number of data described above． It is argued
that our analysis can cover all the facts of （2）and some complicated data can be explained
away through analogy and reanalysis．
Keywords duo，particle for numerical approximation，syntax-semantics interface，
analogy，reanalysis
1． “
多”
的形式句法和组合语义
学界一般认为粘在数词或数量词后面的“
多”
是一个表示大概数目的助词，
不能看成是数词，作语法分析时
，“
数词+多”
一起可以看作一个数词，正如
“
你们、我们”
可以看作代词一样（张谊生 2001；邢福义 2003：101－2）。“
多”
不是真正的数词这个观点还有很多事实可以佐证，例如（1a）表明“
多”
不能独
立成词，不能出现在位数词前面，不能出现在占位词 “
零”
的后面，但是（1b）
表明真正的数词（例如
“
四”）都可以。同时（1c）表明
，“
多”
不能出现在以上位
置并不是因为
“
多”
代表了一个大概数目，因为表示大概数目的数词“
几”
是可
以出现在这几个位置的。
（1）a． *二加二等于多 *多百 *一百零多
b． 二加二等于四 四百 一百零四
c． 二加二等于几？几百 一百零几
所以当
“
多”
粘在一个系位数词例如“
九十”
的后面时
，“
多”
和“
九十”
不是
832 当代语言学

并列数词关系
，“
多”
是一个粘附的助词。但是只说“
多”
粘在“
九十”
后面在句
法上太笼统，这个助词是粘在整个数词后面还是只粘在位数词后面呢？对于
“
九十多”，只有两种分析可能，如下所示（每个节点上的名称在本文没有实质
意义，这里重要的是各个节点之间的结构关系）。
要确定哪一个是正确的句法分析，我们可以从“
多”
的语义入手
。“
多”
的
语义取值取决于它前面的位数词，跟位数词前面的数词没有关系，不管是
“
一”
还是
“
九”，例如“
十多”
意思是 11 ～ 15 之间
，“
二十多”
意思是 21 ～ 25 之间，
“
三十多”
意思是 31～ 35 之间
，“
八十多”
意思是 81～ 85 之间
，“
九十多”
意思是
91 ～ 95 之间，等等
。“
多”
的语义取值是它前面位数词
“
十”
的10% －50%，即
10%×10 ～ 50 %×10 =1 ～ 5（Chao 1968：261）。这样一来
，“
多”
似乎是和位数词
“
十”
组合在一起的，和系数词没有关系，即投射（2a）这样的结构。但是如果
“
九十多”
投射（2a）这样的结构，那么它的意思是 9个“
十多”，“
十多”
是11 ～
15，总共是 99 ～135，不是
“
九十多”
要表达的意思。如果数值是 135，我们会
说
“
一百多”
①。
这个理由能够充分说明
“
九十多”
的合理分析是（2b） ，“
多”
这个助词是粘
在整个数词短语后面，是类似于“
们”
的后缀成分。这种情况在一些民族语言
中看得更清楚。僜语
“
一万”
的顺序是“
万一”，mɑldi“
多”
粘在整个数词短
语后面，明显不是粘在位数词后面，见（3a）。格曼语也类似，见（3b） （ 孙宏开
等1980：194，255） ：
（3）a． ejin
社员
lɑ
万
kn
一
mɑldi
多
b． ?ts
尺
wɑje
百
mu
一
kɡlɑt
多
‘
一万多社员
’ ‘一百多尺’
这意味着在语义诠释中
，“
多”
是和前面数词短语整体发生语义组合的，而
不是其中的位数词。以“
九十多”
为例
，“
多”
和“
九十”
这个短语组合。由于
“
九十”
已经产生了语义取值，即90 这个数目（为了讨论方便，我们假设数词
指称数。如果数词指称集合，道理也是一样的。见贺川生（2018）关于数词指
932
2020 年第 2期
①对于其他例子，可以容易验证除了
“十多”
碰巧能够得出正确的数值范围之外，其他的如果按
照（2a）这样的结构作语义分析都会得出错误的取值，如下所示。
（i）a． 帢十多帢=1×（11 ～15）=11 ～ 15 b． 帢二十多帢=2×（11 ～ 15）=22～ 30
c． 帢三十多帢=3×（11 ～ 15）=33～ 45 d． 帢四十多帢=4×（11 ～ 15）=44～ 60
e． 帢五十多帢=5×（11 ～ 15）=55～ 75 f． 帢六十多帢=6×（11 ～ 15）=66～ 90
g． 帢七十多帢=7×（11 ～ 15）=77～ 105 h． 帢八十多帢=8×（11 ～ 15）=88～ 120

称的讨论） ，那么
“
多”
就是和90 发生语义关系，而不是 10，因为 10 在
“
九十”
这个短语节点上已经是看不见的了（opaque）。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使
“
多”
在语
义诠释中是和整个数词短语组合，但是只和其中的位数词所代表的数目发生语
义关系。这个问题可以通过对“
多”
作恰当的语义刻画来解决。一种可能的语
义如（4）所示，其中 50% 是按照 Chao （1968）的判断，也许更大（最大是
100%）。这个因素不影响本文的论点。
（4）帢多帢=λn［n+（10%×10MINexpo nent（n）～ 50%×10MAXexpo nent（n）） ］，n是数目（number）
符号 n代表与
“
多”
组合的数词数目，指数函数 MINexponent（n）得出数目 n
的最小幂，MAXexponent（n）得出最大幂。例如对于个位数（n=1 ～ 9） ，指数函
数只得出 0，因为个位数只有一个幂 0，没有最大最小。十位数（n=10 ～ 99）只
得出 1，因为十位数也只有一个幂 1，没有最大和最小。百位数（n=100 ～ 999）
得出 1－2，千位数（n=1000 ～9999）得出 1－3，万位数（n=10000 ～99999）得出 1
－4，亿位数（n=100000000～ 999999999）得出 1－8。公式（4）中的底数 10 表明
汉语是十进制语言，10MINexponent（n）和10MAXexponent（n）这两个条件确保获得数目 n的
最小幂和最大幂，对应于最小和最大计数单位，即位数词。这样一来，（ 4）意
思是说如果“
多”
和一个数词短语组合，会得出该数目和它的最小计数单位的
10%到最大计数单位的 50%之和，这样就确保了
“
多”
在语义诠释中是和整个数
词短语组合，但是只和其中的位数词所代表的数目发生语义关系
，“
多”
的取值
范围取决于前面的位数词。
纯粹从数学角度看，指数函数 exponent（n）可以得出任何数值的幂（……
－4、－3、－2、－1、0、1、2、3、4、5、6、7、8……） ，但实际上有的幂和特定
语言数词系统不匹配，例如汉语中数值为－4、－3、－2、－1、0、1、2、3、4、8
的幂对应于专用的表达计数单位的位数词
“
丝、毫、厘、分、个、十、百、千、
万、亿”（关于分厘毫丝见下面 2．4 节） ，数值为 5、6、7的幂在汉语中没有专
用的语言形式，它们是用组合形式表达的，即
“
十万、百万、千万”，它们并不
是汉语数词系统的计数单位（朱德熙 1958） ，所以指数函数 exponent（n）得不出
数值为 5、6、7的幂。这是语言本身的因素在起作用，所以（4）另有一个语言
制约（5）。
（5）对于给定数目，指数函数 exponent（n）得出的幂必须符合语言位数词系统。
于是对于汉语来说，指数函数可以得出0、1、2、3、4、8的幂，对应于位
数词
“
个、十、百、千、万、亿”。这个语言制约说明了数学符号系统和语言符
号系统的不一致。例如数学符号 2000000 的最大计数单位就是 1000000；但是
它的语言符号
“
二百万”
的最大计数单位只是
“
万”（200 个1万，而不是 2个
100 万
）。“
多”
作为语言符号系统内部的成员只能作用于语言符号系统内的计
042 当代语言学

数单位，所以
“
多”
无法得出
“
百万”
这个计数单位的 50%。
2． 对语言事实的检验和解释
前面提出了
“
多”
的一种句法语义界面分析，在句法树的基础上建立了一
一对应的语义诠释步骤。对于其中的句法部分，我们有很好的理由认为这种直
接成分分析是正确的，即“
多”
只能粘在整个数词短语后面不会只粘在位数词
后面。就语义方面来看，容易看出语义公式（4）对能够选择的数词短语没有任
何限制。但是有的数词短语不可以粘附
“
多”，大概情况如下所示：
（6）a． 五十多、一百多、五千多、一万多 （简单系位结构）
b． 九千九百多、九千零九十多 （多项系位结构）
c． 二分之一多、十分之一多、八成多、一半多 （分数）
d． 三点多、三点一多、三点一四多 （小数）
e． *四多、*八多 （简单数词）
f． *八十万多、*一百万多 （乘法式复杂系位结构）
g． 十二万多、四十三万多 （加法式复杂系位结构）
h． 四点三万多 （小数式复杂系位结构）
下面我们利用本文提出的句法语义界面分析论证所有数词短语在句法上都
可以被
“
多”
修饰，不被修饰的情况可以通过
“
多”
的语义本身得到解释，一些
复杂情况是由于类推和重新分析的作用。
2．1 简单系位结构
简单系位结构是指
“
十、二十、一百、九万”
这种数词短语。（7）是举例说
明
，“
多”
作用于前面的数词短语，能够得出正确的结果。
（7）帢十多帢=λn［n+（10%×10MINexponent（n）～ 50%×10MA Xexponent（n）） ］（ 10）
=10+（10%×10M INexponent（10）～ 50%×10MAX exponent（10））
=10+（10%×101～ 50%×101）
=11～ 15
“
十多”
的意义是11 到15 之间的任何数目，理论上包括所有实数。对于自
然数 11、12 等，我们完全可以用“
十多”
来概括，这时候“
十多”
是计数数词
（counting numerals）。当
“
十多”
是量化数词（quantifying numerals）时，情况各
有不同。如果
“
十多”
后面是度量量词
，“
十多”
的意义可以是 11 到15 之间的
任何实数，例如
“
十多斤大米”
可以指 11．7、12．3 这些数量
，“
十多块钱”
可以
指
“
十三块三角四分钱”（13．34 元）。由于实际原因，小数点后面一般就精确到
两三位。这里的形式刻画排除了
“
十多”
指代 10．1 这种数目的可能性
。“
十斤大
米和 0．1 斤大米”
根据我们的语感不太可以说成“
十多斤大米”，“
十多块钱”
不
太可以指代十块一角（10．1 元）。汉语有另外的表达式即“
十斤多大米、十块多
钱”（见第 4节）。
142
2020 年第 2期

度量的数目可以是非整数，但是个体数数时只能有自然数出现，所以如果
“
十多”
后面是个体量词
，“
十多”
只能是 11 到15 之间的自然数，例如“
十多个
学生”，因为个体只能数不能量。这是客观世界的因素在起作用，和“
多”
的语
义无关。平均句（8）中的
“
十多个学生”
可以指 11．7、12．3 等这些数量，这是因
为平均句涉及数目的除法，这些数目仍然是整数与整数相除的结果，所以并不
是例外（贺川生、潘海华 2014）。
（8）这所中学平均每年只考上了十多个学生。
利用（7）的步骤，可以得出
“
一百多”
的取值范围是 101～ 150，“
一千多”
的
取值范围是 1001～ 1500，“
一万多”
的取值范围是 10001 ～ 15000。理论上“
一万
多”
的取值范围是 10001～ 15000，但是实际上我们概括“
一万多”
时，取值范围
越靠近 15000 越好。如果只有一万零几元钱，不太可以说“
我有一万多元钱”，
必须有一万零几百或一万几千元钱时说
“
我有一万多元钱”
才合适。如果零头
太小，我们会有另一种说法，如
“
一万零几、一万零几十”。这应该是有语用原
则在里面，和
“
多”
的语义无关。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例如：
（9）水浒传可不是什么一百多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哦。
（10）给个准确的价格，1001 和1999 都是 1千多，配置却差很多。
（11）新药也是泛滥成灾。前两年，光一年批准的新药物就可以达到 10006 之多。美国
批准的也就三四十种，我国却有一万多种。
（12）特斯拉第一季度出货一万多辆，创下新高：特斯拉表示，今年第一季度，该公司
的汽车出货量达到 10030 辆，创下了历史新高。
2．2 多项系位结构
多项系位结构是指
“
九千九百”
这样的并列数词短语。当
“
多”
粘附在“
九千
九百”
后面时，只能认为是最后一个数词短语
“
九百”
的后缀，而不是整个数词
短语的后缀，如（13）所示②，数值只能取自最后一个并列数词短语，即“
九百
多”
意思是 901～ 950，于是整个数词短语“
九千九百多”
意思是 9000+（901 ～
950）=9901 ～9950 之间。
但是（4）的定义并没有规定
“
多”
不是整个数词短语的后缀。这种情况可以
242 当代语言学
②在（13）的句法树中
，“九千九百”
中间需要有一个隐形的连词，其意义是表达算术加，否则
“九
千九百”
在语义上无法解读，见He （2015：202 ）的论证。另外很多语言中并列数词中间有显性的连词
（He，et al． 2017）。

通过（4）本身得到解释。如果
“
多”
是粘附在整个复杂数词短语上，那么指数函
数exponent（9900）得出最大幂 3，于是根据公式（4）的推演
，“
九千九百多”
的
指谓是 9901～ 10400，而不是9901 ～ 9950，如（14）所示。如果数目是 10400，当
然不会说“
九千九百多”，而是会说“
一万多”。所以“
多”
的语义自动排除了
“
多”
和
“
九千九百”
组合的可能性。
（14）帢
［
九千九百］
多帢=λn［n+（10%×10MINexpo nent（n）～ 50%×10MAXexpo nent（n）） ］（ 9900）
=9900+（10%×10MIN exponent（9900）～ 50%×10MAXexp onent（9900））
=9900+（10%×101～ 50%×103）
=9900+（1～ 500）
=9901～ 10400
另一方面，多项并列数词短语表示数目相加，一般是大数目在小数目之
前，要符合数数原则（Hurford 2007）。“
多”
表示大概的零数，只能是多项并列
数词短语中最小数词的零数，不可能是整个数目或者前面较大数目的零数，因
为较大数目的零数会和后续较小数目冲突，既然出现了模糊的大概数目，后面
就不可能再有精确的较小数目，它们已经互相包含。这个规律本文后面多处要
用到。
2．3 分数
汉语有
“
二分之一多
”“
十分之一多”
和
“
二十分之一多”
的说法，如下所示。
（15）a． 武汉金融机构存款余额 8761．62 亿元，深圳 16938．19 亿元，只有深圳的二分之
一多。
b． 去年江苏的物流总额是 3．2 万亿元，占了全国的十分之一多，达到 11．6% 。
c． 据目前统计，我国两院院士总数包括已故的共有 1400 多位，而宁波籍院士达
74 位，占院士总数的二十分之一多。
“
二分之一”
是0．5，小数 0．5 的幂是－1，不论最大最小，而10－1=0．1。根
据公式（4） ，“
二分之一多”
的语义结果是 0．51 ～ 0 ．55。语句（15a）中的8761. 62
是16938．19 的二分之一多（0．5172） ，正好符合 0．51 ～ 0． 55 的取值范围
。“
十分
之一多”
的语义结果是 0． 11 ～ 0．15，语句（15b）中的“
十分之一多”
是11．6%。
“
二十分之一”
是0．05，小数 0．05 的幂是－2，而10－2=0．01，所以“
二十分之一
多”
的取值范围是 0．051 ～ 0． 055。语句（15c）中的 74 是1400 的二十分之一多
（0．0528） ，符合 0．051 ～ 0．055 的取值范围。其他分数形式
“
八成多”
和
“
一半多”
也可作类似分析
。“
八成”
的意思是 80%，即0． 8，“
八成多”
的取值是 0． 81 ～
0．85。“
一半多”
的取值是 0．51 ～ 0．55。（16）和（17）的例句表明它们的取值范围
符合这里的分析。
（16）八成多女性遇到过色狼———有关统计资料显示，在中国，84%的女性遭受过不同
形式的性骚扰。
342
2020 年第 2期

（17）昨天，2015 年度北京市公务员考试报名大幕降下，成功报名仅26629 人，这相对
于前几年五六万的报名人数下降了一半多。
2．4 小数
在不要求精确的情况下，圆周率可以说成是“
三点多、三点一多、三点一
四多、三点一四一多、三点一四一五多”
等等。如果把“
多”
附加在整个数词短
语上，会得出（18）的语义，明显不是我们需要的结果
。“
三点一多”
只能指3．11
到3．15之间的数值。
（18）帢
［
三点一］
多帢=3．1+（10%×10MINex ponent（3．1）～ 50%×10M AXexponent（3． 1））
=3．1+（10%×100～ 50%×100）
=3．1+（0．1 ～0．5）=3．2 ～ 3．6
有理由认为
“
多”
这时候只粘附在小数点后面的数词上，不是粘附在整个
数词短语上。这里涉及到小数数词的结构分析，我们提出如下一种小数数词的
结构分析。数词系统不像语言的其他系统，容易受到外部力量的影响，其中一
个主要的外部影响是阿拉伯计数法（Hurford 2007）。“
点”
是受阿拉伯数字计数
法的影响，是语言演变的产物。中国未引入阿拉伯数字小数点前，中文有一套
小数单位：分、厘、毫、丝、忽、微、纤、沙、埃、尘，例如 3．1416 读作“
三
又一分四厘一毫六丝”（滕艳辉 2010）。从中可见
“
点”
的作用也是并列（等同于
“
又
”） ，“
分、厘、毫、丝”
表示 0后面的进位（10－1、10－2、10－3、10－4） ，与
“
个、十、百、千、万、亿”（100、101、102、103、104、108）相似。引入阿拉伯
数字小数点之后，要表达小数点后的数，就可以用“
三点一四一六”
这种表达
式，对应于古代的
“
三又一分四厘一毫六丝”。我们设想“
点”
是并列连词，后
面的数词也是并列关系，连词是空形式。每个数词后面是隐含的
“
分、厘、毫、
丝”（它们其实也是位数词）。这样看来，小数点前后的数词结构并没有根本差
别，只是小数点前面的数词一般需要出现位数词。根据 2．2 节的讨论，并列数
词结构中
，“
多”
只能是多项并列数词短语中最小数词的零数，所以“
三点一
多、三点一四多”
有如下结构：
在（19a）中
，“
多”
只和
“
一［
分］”
组合，根据公式（4）的推演
，“
一［
分］
多”
442 当代语言学

的取值是0．11～ 0．15，“
三点一多”
的最后意义是3．11～ 3．15。在（19b）中
，“
多”
只和
“
四［
厘］”
组合
，“
四［
厘］
多”
的取值是 0． 041 ～ 0．045，“
三点一四多”
的最
后意义是 3．141 ～ 3．145。
2．5 简单数词
“
多”
不能附加在简单数词上，例如
“
*三多”。（4）的语义定义能够解释为
什么，原因是 3的幂是 0，并且 100=1，于是
“
三多”
就有如下取值。
（20）帢三多帢=3+（10% ×10MINexponent（3）～ 50%×10MAXexponent（3））
=3+（10%×100～ 50%×100）
=3+（0．1 ～ 0．5）=3．1 ～ 3．5
“
三多”
得出小数。然而对于小数，现代汉语有另一种表达方法，中间加
“
点”，受阿拉伯数字计数法的影响，如前所述。下面是一些具体语句。
（21）a． 三维得知 8个月的胎儿才三点多斤。
b． 同样是 5点多公里，徐汇房价与虹口差那么多。
c． 百公里油耗只有 5点多升。
d． 买卖双方因为一块钢板差了零点多厘米而闹得不可开交。
e． 据台湾
《
联合晚报》
报道，平均每名陆生约填 3点多个志愿。
这应该是一种新的发展，并且这种表达式接受度不是很高，现代汉语最自
然的表达是采用数量词后加
“
多”，例如
“
三点多斤”
换成
“
三斤多”
就自然许多。
但是在小学数学课堂上讲解小数运算时，类似“
三点多”
这种说法很常见。所
以我们认为
“
多”
是可以粘附在简单数词后面的，但是受到外部力量的干预。
以前的研究没有重视这个问题，（ 4）的语义定义能够解释为什么“
多”
不能粘附
在简单数词上，而不需要任何额外的规定。
概数助词
“
余”
就可以出现在简单数词后面而不需要加
“
点”。“
余”
作为概
数助词的时间早于“
多”，表示“
余数、零数”，例如“
五余斤”
大概指5．1 ～ 5．5
斤。向熹（1993：201）认为
：“
数量形容词
‘
余’
置于数词之后表示成数后的不定
零数，上古已广泛应用，直到现代。”
（22）a． 即转终日及一馀秒，然后减之
。（《
旧唐书》）
b． 又尽力一下，石上只陷得二三余寸深
。（《
隋唐演义》）
c． 凡十五余里，复合于河，以分水势
。（《
宋史》）
d． 铜火一千万磅，各项铜管火十七馀万件
。（《
清史稿》）
e． 一长夫折金十四余两，胥役携之入署
。（《
广东新语》）
“
余”
不需要
“
点”
是因为古代中国没有阿拉伯计数法。下面语料来自于北
京大学语言学语料库，可见现代汉语继承了这一用法。但是这种表达式带有古
文特征，口语最自然的表达仍然是采用数量词后加
“
多”，例如
“
九余斤”
和“
九
斤多”
的不同语体区别。
542
2020 年第 2期

（23）a． 它周长九余里，城高三丈五尺，设四个城门。
b． 江西鄱阳县一农民在掘土时挖出北宋铜钱九余斤。
3． 类推和重新分析
3．1 类推
朱德熙（1958）提到
“
多”
可以粘附在简单系位结构上
（“
二十多”） ，不能粘
附在乘法式复杂系位构造上（“*二十万多”） ，但是没有解释为什么。原因肯
定不是说
“
二十万”
这个数目太大，因为“
一亿多”
是非常好的说法
，“
一亿”
比
“
二十万”
大得多；也不会是
“
二十万”
音节太多，因为有“
二十分之一多”
的合
理说法。原因在于前面提到指数函数 exponent（n）的应用受制于语言本身，所
得出的幂应该对应于表达计数单位的位数词
“
个、十、百、千、万、亿”。对于
200000 这个数目
，“
多”
的指数函数应该得出最大的幂 5，但是汉语没有对应 5
的位数词，所以不能说
“
二十万多”。
有研究发现
“
多”
并不是完全不能粘附在乘法式复杂系位构造上（宗世海、
张鲁昌 2008）。下面语料来自于北京大学语言学语料库。
（24）a． 我省建成吨粮田二十万多公顷。
b． 将义务所植的三十万多株树交给国家。
c． 指挥着五百万多个连锁式爆炸机雷的铺设工作。
d． 他每天吃饭的费用相当于今天的一千万多美金。
e． 要监测可能来自银河系中 1千亿多颗星球的无线电波。
我们认为这是类推的结果。类推是语言演化的重要因素和产生新形式的语
言创造机制。可以设想人们会在
“
一万多、两万多”
的规律下类推产生
“
二十万
多”
这种形式。这时候原有的语法规律会让步于新的规律，即不再遵守指数函
数得出的幂必须符合汉语位数词系统的规律，只遵守指数函数应用的纯数学规
律。于是指数函数强制得出最大幂 5，那么就会有（25）的取值。
（25）帢二十万多帢=200000+（10%×10MI Nexponent（200000）～ 50%×10MAXexpon ent（200000））
=200000+（10%×101～ 50%×105）
=200000+（1～ 50000）=200001～ 250000
为什么
“
二十万多”
的接受度比较低呢？这是因为新的语法规律和旧的处
于竞争中。索绪尔（1999：232，237）说过
“
作为类比结果的创造，它是孤立的说
话者的偶然产物．．．．．．另外一些人模仿它，反复使用，直到成为习惯。并不是任
何类比创新都会有这样的好运气。我们每时每刻都会碰到一些也许不被语言采
用的没有前途的结合
。”“
二十万多”
这种形式出现的时间并不长，是新近的产
物，新的语法规律（即规律（5）的反面）仍处于不被广泛接受的阶段。我们在
www．cncorpus．org（语料库在线）和北京大学语言学古代汉语语料库中都没有发
现这种格式。
642 当代语言学

需要注意的是
，“
二十万多”
的取值是200001 ～ 250000，然而我们对它的直
觉判断是只能取 200001～ 205000，即
“
多”
的取值只能是 1－5000 之间。原因是
200001～ 250000 中的 210000～250000 这个数值已经有一个完全符合汉语数词系
统的合理表达式，即
“
二十多万”，见（26）。
（26）帢二十多万帢=（20+（10% ×10MINexponent（20）～ 50%×10M AXexponent（20 ） ） ×10000
=（20+（ （ 10% ～ 50% ）×101） ） ×10000
=（20+（1 ～ 5） ） ×10000
=210000～ 250000
但这不是绝对的，我们找到了下面这种例子。（27）中242408 说成是“
二
十万多”，（ 28）中干脆把
“
二十万多”
等同于
“
二十多万”。这个事实从侧面说明
了这里的分析是合理的，也说明了
“
二十万多”
这种形式不稳定，还没有形成唯
一确切的意义解读。
（27）【
新闻标题】：湛江党员队伍发展壮大，到去年底党员达二十万多名。
【
新闻正文】：截至 2003 年12 月底，湛江市共有党员 242408 名，比2002 年度增
加3913 名。（2004－7－2 11：22《
湛江日报》）
（28）【
新闻标题】：旱情严重小雨难解琼岛之渴，二十万多人饮水困难。
【
新闻正文】：目前，海南旱情依然严重，部分地区闹水荒，全省现有二十多万人
发生饮水困难。（2004－11－18 11：20《
长城网》）
同样的道理，对于
“
十万多”，指数函数也不能得出最大的幂 5，因为汉语
没有对应于 100000 的最大计数单位，所以“
十万多”
也是类推的产物。但是
“
十万多”
比
“
二十万多”
的接受度高很多。原因可能是“
十万多”
这种形式出现
的时间比较长，类推发生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因为“
十万多”
和“
一万多”
在形
式上比较一致，大家容易接受这种形式。我们在北京大学语言学古代汉语语料
库找到少数几例这种用法，都是出现在近代汉语中。
（29）a． 三载赃私十万多
。（《
明·醒世姻缘》）
b． 晁奶奶也没收，就舍在那寺里买谷常平粜籴，如今支生的够十万多了
。（《
明·
醒世姻缘》）
c． 逸秉节怀远，不辱君命，胜于元朝水犀十万多矣
。（《
明·殊域周咨录》）
根据公式 （4） ，“十万多”
理论上指代 100001 －150000，但是 110000 －
150000 已经有一个更加合理的表达式，即“
十多万”，所以“
十万多”
只能取
100001～ 105000。巧合的是我们没有找到
“
十万多”
能够指代 110000－150000
（“
十多万”）的情况，说明了
“
十万多”
这种形式已经稳定下来了，形成了确切
的语义取值。抛开实际语句，从直觉上看
，“
十万多”
和“
十多万”
明显不同，
但是
“
二十万多”
和
“
二十多万”
似乎不是那么一下子就能区别清楚的。
（30）【
新闻标题】：2015 艺考山东考生人数调查：共十万多人。
742
2020 年第 2期

【
新闻正文】：根据省招考院统计，今年我省艺术类考生人数较去年增加 3300 余
人，为103371 人。
（31）【
新闻标题】：城步国庆黄金周接待游客十万多人次，自驾游成亮点。
【
新闻正文
】：“
十一”
黄金周期间，城步县共接待游客 101900 人次。
3．2 重新分析
朱德熙（1958）认为加法式复杂系位构造
“
十二万”
也不能接受
“
多”
的粘附。
但是
“
十二万多”
确实是很常见的一种表达式，例如“
你一年工资多少？十二万
多；你的车多少钱？十二万多；炒股亏了十二万多。”
下面语料（32）来自北京
大学语言学语料库。
（32）a． 三号墓中出土了十二万多字的帛书、竹简。
b． 如今三十二万多家乡镇企业像明珠一样撒满千里草原。
c． 四十二万多字的
《
中华法苑四千年》
问世。
d． 使招生数由原计划的六十二万多人增加到七十五万多人。
我们咨询的其他人员无不判断
“
十二万多”
的接受度比“
二十万多”
高很多，
所以我们不能用解释
“
二十万多”
的方法解释“
十二万多”，否则就不能解释为
什么
“
十二万多”
的接受度比
“
二十万多”
明显高很多。同时又由于我们在 www．
cncorpus．org（语料库在线）和北京大学语言学古代汉语语料库中没有发现“
十二
万多”
这种用例，所以我们认为“
十二万多”
完全可以说是由于别的原因，这个
别的原因是重新分析。
重新分析是一种很常见的句法结构重新排列组合现象。我们提出和“
二十
万多”
一样
，“
十二万多”
也是在
“
一万多、两万多”
等规律下类推出来的。但是
和
“
二十万多”
不同的是
，“
十二万多”
在重新分析下成为完全合理合法的形式。
由于
“
十二万”
在意义上等同于
“
十万二万”，所以这时候人们会把
“
十二万”
重
新分析成
“
十万二万”，由于它是多项并列数词结构
，“
多”
只附加在
“
二万”
上，
如下所示。
842 当代语言学

“
多”
作用于
“
二万”，得出 20001 ～ 25000 的取值范围，＆代表加法，于是
整个数词短语
“
十二万多”
的取值范围是120001 ～ 125000，结果正好符合我们对
“
十二万多”
的直觉理解。注意“
二十万”
不能重新分析成
“
二万十万”（因为它
们根本不相等
） ，“
二十万多”
只能采取强制性得出没有对应位数词的幂的挽救
措施，所以
“
二十万多”
的接受度比“
十二万多”
差很多。为什么朱德熙（1958）
判断“
十二万多”
不合语法可能是因为重新分析是后起的一种句法机制，也可
能因人而异。下面是一些更大数目的情况，它们都发生了重新分析，例如“［
一
百一十一万］
多”
重新分析为“［［
一百万］［
一十万］［
一万多］］”。类似例子比
比皆是，说明重新分析在当代汉语数词中是很普遍的。
（34）a． 据广西民政厅统计，此次风暴致使广西一百一十一万多人受灾。
b． 把全党一百二十一万多党员团结在毛泽东同志的旗帜下。
c． 1952 年9月
，《
生活》
周刊刊出了《老人与海》
的全文，售出了五百三十一万
多份。
重新分析作为语言创造机制要受制于语言本身的约束
，“
二十万”
不能重
新分析成
“
十九万一万”
或别的形式，尽管它们意义相等，于是“
二十万多”
也
就不能重新分析为“［
十九万］［
一万多］”，从而成为完全合法的形式（至于数
词内部重新分析的机制是什么是另一个问题）。
重新分析还发生在其他数词结构中。杨德峰（1993）研究了如下数词句子。
（35）a． 中国现已探明矿区 4．3 万多处。
b． 工程耗资 3．6 万多元。
c． 要充分利用 1．3 亿多公顷的宜林地。
“4．3 万多”
结构如（37a）所示
，“
多”
粘附在整个数词后面，于是有如下结
果（36）。但是这个结果明显不是
“4．3 万多”
的意思，如果数值是 48000，不可
能说
“4．3 万多
”。“4．3 万多”
的意思是 4万3千后面有零数，这个零数最大只
能是百位数，不可能是千位数。
（36）帢4．3 万多帢=43000+（10%×10MINexponent（43000）～ 50%×10MAXe xponent（43000））
=43000+（10%×101～ 50%×104）
=43001～ 48000
942
2020 年第 2期

我们认为这也是重新分析的结果。由于“4． 3 万”
在意义上等同于
“4万0．3
万”
或者“4万3千”，所以人们会把“4．3 万”
重新分析成“4万0．3 万”
或者“4
万3千”，见（37b－c） ，于是“
多”
只粘附在“0．3 万/3 千”
上
。“0．3 万/3 千多”
得出 3001 ～ 3500，“4． 3 万多”
的最后意义是 40000 +（3001 ～ 3500）=43001 ～
43500。这里的分析再一次证明
“
多”
不是直接粘附在位数词上的，因为这里的
“
多”
取值是 1－500，而不是 1－5000。如果“
多”
是和“
万”
结合的，取值应该是
1－5000。
4． 数量词后面的
“
多”
“
多”
还可以粘附在数量词后面，这时候量词可以是度量单位，如“
五斤多
大米、五亩多地、两里多路、五尺多长、一寸多厚”
等；可以是临时性度量单
位，如
“
一包多烟、一人多高、吃了两条多鱼”（应学凤、王晓辉 2014） ； 也可
以是特殊的度量单位，如“
一倍多”。放在数量词后面的“
多”
对前面的数词结
构没有限制，可以是简单的也可以是复杂的，例如“
二十亩多地、十二亩多
地”。基于第一节同样的道理
，“
多”
是粘附在整个数量词上的而不是量词身
上，即
“
十亩多地”
的正确结构分析是（38b） ，因为（38a）中“
亩多”
构成一个复
合中心词，但是这个结构不能获得正确的语义。按照这个结构，它的意思是10
个1亩多地，设1亩多是1．3 亩，那么总共有 13 亩。而
“
十亩多地”
意思是10．1
～10．5亩地
，“
多”
取值范围是一亩的 10% ～ 50%，并不是 10 亩的 10% ～ 50% 。
052 当代语言学

没有理由认为这个
“
多”
和数词后面的“
多”
不是同一个词。现在的问题是
（4）的语义如何适用于
“
十亩多地”
并且获得正确的解读。我们只需增加一个选
项即可，把（4）扩展为：
（39）帢多帢=λn［n+（10 % ×10MINexponent（n）～ 50% ×10MAXexponent（n）） ］，n是数（number）或
量（magnitude）
如果 n是数目，指数函数 exponent（n）得出数目 n的最大最小幂，并且要
符合汉语位数词系统。但是对于量而言（十亩、一百亩、一千亩，等等） ，它的
单位却是
“
亩”，是度量单位，不是计数单位，因为这个量是计量的而不是计数
的，总是以
“1亩”
为单位的
，“
十亩”
是十个一亩
，“
一千亩”
是一千个一亩，于
是
“
多”
的指数函数只能得出“
一亩”
的幂，永远是 0亩，而不会是其中数词的
幂，100亩得出 1亩
。“
十亩多”
和
“
一千亩多”
的推导如下：
（40）帢十亩多帢=λn［n+（10%×10MINe xponent（n）～ 50%×10MAXexpo nent（n）） ］（ 10 亩）
=10 亩+（10%×10MINexpo nent（10亩）～ 50%×10MAXexpo nent（10亩））
=10 亩+（10%×100亩～ 50% ×100亩）
=10 亩+（0．1 亩～ 0．5 亩）
=10．1 ～ 10．5 亩
（41）帢一千亩多帢=λn［n+（10%×10MINe xponent（n）～ 50%×10MAXexp onent（n）） ］（ 1000 亩）
=1000 亩+（10%×10MINexpone nt（1000亩）～50% ×10MAXexponent （1000亩））
=1000 亩+（10%×100亩～50% ×100亩）
=1000 亩+（0．1 亩～ 0．5 亩）
=1000．1 ～ 1000．5 亩
这种解释意味着量词前面可以出现任何数词，简单的复杂的都可以。下面
语料（来自于北京大学语言学语料库）说明了这一点。
（42）a． 农民人均林地面积 12 亩多，而耕地面积仅为 3亩左右。
b． 完成了 64 公里多的环湖大堤浙江段土方工程。
c． 大平台有着当今世界上最宽的台阶，宽度达 90 米多高。
d． 每秒一千米多的逃逸速度，进入太空轨道。
5． 总结
文献中对概数助词“
多”
的分布做了比较详尽的研究，主要考察的是简单
系位结构，如
“
五十多、一百多、五千多、一万多”。“
多”
能够粘附的数词短
152
2020 年第 2期

语还有分数、小数等各种各样的数词，并且以前的研究缺乏一个统一的形式理
论来解释各种分布和各种取值情况。本文提出了“
多”
的一种句法语义界面分
析，覆盖了文献中讨论过的和我们所能想到的多种类型的数词短语，解释了以
前没有解释或者重视的多个语言事实。本文的分析具有比较高的经济性和概括
性，只需在词库中增加一条
“
多”
的语义定义（4）即可（这是对“
多”
作形式研究
所必须做的工作）。这个定义说明所有类型的数词短语在句法上都可以被
“
多”
修饰，不被修饰的情况完全可以通过
“
多”
的语义本身得到解释。一些复杂情
况是类推和重新分析的结果，而类推和重新分析是语言常见的机制，并不是专
为数词特设的。
另一方面，本文对
“
多”
的语义定义没有限制数词与
“
多”
的前后顺序。汉
语的
“
多”
粘在数词短语的后面是因为“
多”
是一个后缀性助词，不是前缀。汉
语有这样的成分不足为奇，例如“
们”
之类
，“
多”
碰巧也是这样的成分。别的
语言中类似成分可能是前缀，例如京语对应的概数助词
“
多”
是放在数词的前
面，如下所示（语料来自欧阳觉亚等 1984：76）。这说明本文对“
多”
的语义刻
画具有普遍性。
（43）l：p
班
tsutoi
我们
k
有
h：n
多
bon
四
mi
十
i
人
‘
我们班有四十多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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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作者简介
贺川生，男，博士，湖南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研究兴趣：句法学、语义学、语言哲学、历
史语言学。代表作
：“西部裕固语、古代突厥语的逆序数词及其组合语义”。电子邮件：
hcsmail@ 163．com，hcs@ hnu．edu．cn
HE Chuansheng，male，Ph．D．，is professor at the Department of English，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Hunan University． His research interest includes syntax，semantics，philosophy of
language，and historical linguistics． His major publication is：“Overcounted numerals in West
Yugur and Old Turkic and their compositional semantics”． E-mail：hcsmail@ 163．com，hcs@
hnu．edu．cn
作者单位及通信地址
湖南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省长沙市麓山南路 2号410082
Affiliation and Contact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Hunan University，No．2，Lushan Nanlu，Changsha City，Hunan
Province，410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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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第 2期